【第十四章】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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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当日,莫尔赤还是被可汗安排在了术赤身边。 对于这个安排,莫尔赤的心中总是惴惴不安,说不出的缘由。 “我们只是等待外围包抄,不要那么紧张。”术赤说着看了一眼莫尔赤骑着的马儿。“父王常年征战,自然无须替他cao心。” 莫尔赤座下战马通体乌黑如同漆墨,只眉心透着一抹艳红,据说也是西域来的战马,因着这抹红色形似羽毛被称为‘凤凰翎’,不但脚力奇佳,弹跃能力更是一绝。 本来这匹马是供奉给可汗的,不想可汗听罢名字哈哈大笑,转手就赏给了莫尔赤。 “凤凰翎自然是赏给小凤凰了。” 自那日后,两人关系自是更进一步,莫尔赤也收获新名称一个。 但此时,莫尔赤可没有思考那些事情的心思。 他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只能眼睁睁盯着远处的地平线,等待着契机出现。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 远处战鼓雷鸣,却未见人过来。 术赤的手牢牢抓着缰绳,耳听战况惨烈却久久不见人来,心中霎时涌起一丝不安。 不久,前方探子来报,札木合似乎提早知道了可汗的计谋,亦是兵分两路,将领兵折返的可汗拦截在路上。 “王子!所有的将军都在可汗的队伍里,我们要不要过去支援?!” 强行止住脑中嗡嗡的声音,术赤看了看身边的莫尔赤,忽然,有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他忽然一把拉住莫尔赤,力度大到差点将青年扯下马来。 “我可以相信你吗?!” 莫尔赤瞬间明白了术赤的心思,心中一震,他未想到这个青年王子会找到他。 但愣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以极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万死不辞。” 看着拱手的青年王子,术赤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父亲为何在提到莫尔赤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丝没来由的欣赏和由衷的赞许。 那绝不单单是因为爱慕或是rou欲。 可汗确实陷入了恶战。 而且是带着预谋的围歼,明摆着是要将他和他的将军们杀死在此地。 他几次试图撕破一个口子突围,均未能如愿。 札木合再次冲杀过来,手里的长矛甩出一个利落的弧度,劈在铁木真的弯刀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度让两人的手臂均震得发麻。而他并未停下,转手又是一个挑刺,狠狠划在铁木真的右侧肩胛上,破开一个鲜血淋漓的血窟窿。 可汗肩上巨痛,却又强自忍住,调转马头左手cao刀,一个反绞格开尽在眼前的长矛。 就在两人厮杀的难舍难分时,可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弓箭破空的声音。 他一个转头,就见一支箭自身后破风而来。 此时不得不说可汗反应有多灵敏,只见他左手弯刀倏地搅紧了札木合的长矛,愣是将他钉在了原地。 随后,一声悲鸣,那支箭稳稳扎进了札木合座下战马的头骨之中。 方才占据上风的人瞬间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可汗回头,就见不远处莫尔赤正将弓箭收在一旁拔出腰刀。 四下喊杀声依旧喧嚣,但可汗还是看到,莫尔赤的身后,一众青年骑兵,在正后方的包围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而莫尔赤此时,全然不见平日里在大帐中和他嬉笑打闹撒泼耍混的那副孩子相,眼中似乎淬了毒一般,冷冷地看向每一个冲向他的敌人。 乌金弯刀过处,处处见血。 可汗挥刀将一个冲向他的骑兵斩下马,想起莫尔赤说过的话。 小爷我也是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的! “走这边!”可汗大吼一声,指挥人马自缺口冲出。 札木合已经再上战马,却未追过来。 双方各自鸣金收兵。 这次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探子那么简单就能解释过去的了,部落中有内鬼。 大帐中只有铁木真和术赤两人密谈。 “而且这个内鬼还是个可以接触到机密的人。” 术赤说着,愤愤地一刀挥出,仿佛切在不知名的敌人身上一般。 要不是莫尔赤临危受命,这次可汗和几个将军都有可能被一锅端了。 “作战机密知晓的人只有几个出战的王族和将领,”可汗说着在心中火速将所有人都过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眼看了看术赤。“还有……一个人。” 术赤瞬间明白父王所指,心中一凛,忙开口辩解起来。 “不可能是莫尔赤!”他说着,想到莫尔赤那时的险境更是急切起来。“是我让他去救父王的,他事先绝不知情!” 可汗走到自己的儿子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别激动,我本就有一个怀疑的人选,”可汗说着,将手里的马鞭甩得噼啪做响。“阿木尔在原部落里,就与札木合交好,他手底下的人和从不与我交底。此前截获的细作手里的图纸详细到我们所有的大小帐篷分布,甚至帐中人数,这可不是一个在部落埋伏两天的细作能弄到的信息。” 术赤听罢可汗的分析,点了点头。 不想,可汗又说道: “但是,见过对方细作的人,除了我怀疑的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是真真正正碰过面的。” 听到这里,术赤的冷汗都顺着耳畔开始流下来。 “父王,你不相信莫尔赤?他……” “不,”可汗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定睛看着自己的长子,一字一句地说:“他和那个叫吉达的孩子关系极好,你能确保那孩子说得都是实话?” “父王……” 可汗想着,摇了摇头。 “当时,在战场上,他那一箭,本可以射杀札木合结束这场战斗。就算不是直接杀死,也能重伤他。他的骑射原本不好,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他能有什么准头我自然知道。但你知道吗?他只射杀了他的战马,为什么?” 术赤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他的父亲,心中的不安再次涌起。 自打莫尔赤来到之后,他已经很少见到可汗暴露自己残忍多疑的一面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慢慢遗忘父王的这一面。 是他错了,可汗还是那个可汗,并不会因为他对谁好一点,就全心全意相信那个人。 甚至,当这个人变得可疑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用最残忍的方式剖出事情的真相。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可汗将手里的鞭子丢在一旁,似乎下了什么狠心一般。 “那就看看,他们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叛徒!” “父王!!” 术赤当即跪了下去,他想再试着为莫尔赤求一次,但对上可汗凌冽的眼神,却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再也开不了口。 可汗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言语中难得带了一丝父亲该有的慈爱之情。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也不懂。” 说罢,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又似乎带了一丝不舍。 “判断哪只狗才是咬人的那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放在一个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