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完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锲子〉 这几年的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姓风,名知秋。 传说当中他使一手自创剑法,明春花竹静,剑意所致,如春风拂面,花竹皆静。喜莲花,爱红衣。手中一把 照理说能起这么个名字的人听起来应当是个极为文雅的男子才是,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所作所为都和文雅沾不上边。 三年前曾以一己之力端了整个马贼窝,原本将这些烧杀抢掠的东西转交给百川院也就算了,谁知当时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年,将两个首领挂在了他们所在山头上的两颗大树上。 大半夜的让山风一吹,一声声惨叫加之摇摇晃晃地的黑影,险些将过往的行人吓个半死。 有人想过上去将那二人放下来,但那山头实在是太高,上山的路只有那么一条还被风知秋守着,所到之人不是被他吓跑就是被他打跑,两天过去,竟还真的没有一个人能越过他将这人放下来的。 两天让人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了,后来百川院派人前来与其交涉,半天没能说的动他,到最后只能去天机山庄找了天机堂堂主,让她出面将这小子给带了回去。 也就将他关在天机堂呆了三年,三年之后再被放出来,更是没人拿这小子有什么办法。 前些日子听说寻梅山庄盛开了几株异种梅花,那庄主姓杜,是专门研究梅花种植的一个富商,正是少年心性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却在偶然间得知那梅花是以尸骨作为肥料栽种时,竟直接把人家山庄所有的梅树全给砍了。 “我们用的都是自己养的,专门为了养殖异种梅花才准备的白孔雀的尸骨啊,我们没杀人,更不会用人的血rou作为养料。” 杜庄主一大把年纪,胡子都快要垂在地上,此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天机山庄的大堂上,对一旁的青年人哭诉不已。 青年看着约摸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云青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的狐毛披风,身上还带着雪,看着像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是是是,杜庄主,此事确实是小徒太过莽撞,您看要不这样,您那梅花庄用来修缮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天机山庄出了,就当我给这徒弟的过失做了赔偿——您看如何?” 那庄主擦了擦眼泪,一张老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之色:“不是我不愿接受,只是这当中所需要的并非是银钱,那白孔雀培育不易,那我们……” 那青年咬牙笑道:“养孔雀的钱我们也包了,直到寻梅山庄恢复原状,这其中所需要的费用都由我们天机山庄来出!” 道歉的人财大气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杜庄主自然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从库房先支出了一笔银钱,拎着他那没剩几朵的梅花枝颤巍巍地走了。 跪在一旁的风知秋看着缓缓站起身来往自己身边走来的人,刚刚还懒洋洋的神态接着便绷紧了。 “师父……” “别了,风少侠,您这一声师父叫的我得折寿三年。” 风知秋抿着嘴不说话了。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听着外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以及飘到了自己鼻子边儿上的饭菜香气,跳个不停的心口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才刚刚被放出来,就给我惹下这么大的事儿,风知秋,这就是你在信里说的要给我的惊喜?” 风知秋瘪了瘪嘴没说话,心中默默祈祷着在厨房里的那人赶紧过来,不然下一秒他的好徒孙就要死于尔雅剑下了。 青色的衣角一遍又一遍扫过眼前,地上的木板都要被他磨出火星子来了。七年过去了,他师父这脾气愣是一点没消减。别人进步武功都是心境跟着晋升,他师父是脾气跟着怒增。 风知秋就不明白了。分明他师祖的脾气温润的不像话,怎么偏偏和他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师父一天天地跟吃炸药了似的。 就像他也不明白,明明师祖做菜道道都是至暗毒品,为什么师父仍旧那般执拗地愿意让他下厨。 “今天能去拆了人家山庄,明天是不是就能把金鸳盟的牌匾改成银鸳盟,后天是不是就能把百川院劈成千川院,大后天是不是就能把天机堂翻成地机堂啊?” 风知秋弱弱摇头:“师父,我哪敢啊……” “笛飞声你都敢去下战书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就这一件事,都念叨了三年了。当时也就是为了想试试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没想到百招没过,直接被那僵尸脸一脚从半空当中踹了下去。 “诶?你们这是还没处理好啊?” 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进屋时仿若一朵轻而柔软的云,蓝色的布料在他身上,似是披着一层轻纱。腰间的玉坠青碧通透,尾端两个银色的铃铛没有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半点声音,若非在场之人内功均是卓绝,怕连他的脚步声也是听不见。 不管过去多久,风知秋总会被他身上这股淡然自若的气质所折服,小时候曾在书上看到过的古文,如今竟也在现实当中瞧见了真容。 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我的饭菜做好了,你们谁要过去试一试啊?” 挽起的衣袖上还沾着几分烟熏火燎的味道,男子笑弯了眉眼,也就这个时候才能从他那张脸上找出一点点皱纹的痕迹。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瞧着仍旧和他师父一个年纪。 风知秋忽然就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学他的扬州慢,非得跟着他师父学什么苏州快? 听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名字。 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风知秋招呼都不打一声便飞奔到了厨房。 开玩笑,他宁可去吃师祖做的饭也不跪在这眼巴巴地听训。 就在他身后的师父恨不得用手指把他的脑袋戳穿了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臭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回来!” 蓝色长衫的男子抱臂站在原地看着这师徒二人之间的互动,下一刻在某人的眼神扫过来时,挥挥手笑道:“呐,人都走远啦。” 青竹状的玉簪将他的长发挽起一半,另一半散在身后,如同一匹上好的缎绸缎。 青衣青年没好气地瞪了远处消失的背影一眼,低头帮他将衣袖放了下来,柔声道:“行了,你就惯着他吧——这小子这张扬嘚瑟的劲儿,一点都不像我教出来的徒弟。” “那倒是,你当初除了好骗一点,脾气暴躁一点,好奇心重了一点之外,确实没什么缺点。” “少翻我那点旧账我告诉你,不然我就把你年少时做的那点好事儿,全给印出来贴的满大街都是。” 那男子笑了片刻之后微微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你又去找谁讲故事了?” 那人捧起他的脸颊捏了捏,觉得手感不错之后方才罢休:“乔姑娘啊。我免了百川院半年的地租,换来了三个故事。”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那股嚣张劲儿,某位神厨再一次深深肯定了钱的重要性。 等他赚够了钱,一定要把那些乌七八糟的消息全都买断,让这小子再也没办法拿这些早年的丢人事迹在他身上讨便宜。 〈江湖远 终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喝下那毒药之后的李莲花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寸都被撕裂了一般。他惯不愿意对人示弱,但这一次却真的是忍不住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么难受——邢远昭!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邢远昭,便是邢叔的本名。 耳边是方多病的怒吼,紧接着便是尔雅出鞘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动静,跟之前的模模糊糊倒是完全不同,但也很快便听得不甚清晰了。 手边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李莲花下意识地攥在了手中,刚刚还一片混乱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方多病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耳边,这一次却是小意温柔了起来。 “李莲花,你怎么样啊,身上哪儿难受你跟我说——心口,心口还疼不疼了?李莲花,你别睡着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莲花……你别睡!!” 撕裂感渐渐消失,紧接着便是浑身的剧痛,如同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了重新组装一遍似的,像是血rou里被灌进了沙子,又像是被人拿着重锤在身上敲击。 当初邢叔跟自己说过会遇到的一切危险,但李莲花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真的有他也险些抗不过去的疼痛。 周身都已经开始渐渐变得麻木,李莲花能听到方多病的哭喊,以及身边很多很多人围过来的声音,但他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水,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耳边的喧嚣声都渐渐远去,他知道,自己似乎真的要气绝身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李莲花甚至还想抬起手,拍拍方多病的脑袋。 摸摸小狗头,万事不用愁。 那个总爱掉眼泪的人,真应该遇到事情就摸摸自己的脑袋才行。 潜意识当中一片黑暗,李莲花在虚空当中看见了很多人,有师父,有师娘,还有单孤刀,百川院的佛彼白石,乔婉娩,肖紫衿,还有笛飞声,方多病,展云飞……最后,他还见到了李相夷。 像告别,又像初见。 他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梦见自己在莲花楼当中被人带着来到了海边,在黑暗当中看海浪翻涌,看雪白的浪花卷着风,将自己的衣襟扬起。 海面上有光升起,方多病自远处走来。少年马尾高束,银色的发冠闪着耀眼的光,清辉披在他的身上,将一身如晴日天空一般的颜色衬得更为浅淡。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 他对着自己伸出双手,浅笑温柔,而在他身后,一轮明月缓缓从海上露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的感受才重新变得真切。他想说说话,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说不出半个字。 “方少侠,你先冷静……” 双目赤红面色充血,怒急攻心,浑身的真气暴走,这已经是临近走火入魔的征兆。 关河梦捏着手中银针,后背上都是冷汗。 按照方多病的武功,若是疯起来,在场的就算联手也没人能制服得了他——除非真的让李莲花赶紧醒过来。 “我冷静不了!他刚刚吐了那么多血你们没看见吗,他现在虚弱成什么样子你们没看见吗!!我没当场一剑杀了他都算理智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冷静!” “方多病,你现在这样让李大哥醒过来看见了……” “那你倒是让他醒过来啊!!” 刚刚说话的好像是苏小慵……好像被他这一嗓子吓住,没过一会儿,连抽泣声都有了。李莲花叹了口气,动了动指尖,想要试探着坐起身来。 “你现在最好拼了命的祈祷他不要有事,不然我定要让你为他陪葬!” 真威风啊。少年人。 笑意呛住气管,李莲花还没等笑出声,倒是先没出息地咳嗽起来了。 “李大哥醒了!!” 苏小慵的话音刚落,李莲花便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他用的力气很大,抱得也很紧,若不是他如今身体恢复了些,这一抱还真有可能把他半条小命都抱没了。 “方多病……你要勒死我吗?” 通红的双眼如同喝饱了鲜血,平日里就算再疲惫都是干干净净的少年,如今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完全能让李莲花看到他刚刚的状态,满是泪痕的脸上都是失而复得后的庆幸。 李莲花可能不太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看在场所有人的表现,也能猜得到个七七八八——他刚才,大概是探到自己的脉搏骤然停止,还以为自己被邢远昭一碗药给毒死了。 “李莲花……你……” 李莲花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是真的,你没做梦,我也没有死,而且身体也已经好了——你老是这样哭,若是哭伤了眼睛,可怎么替我去找笛飞声打架呀。” 方多病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得更加疑惑:“我为什么要替你去打架……你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你……你的内力不会都没了吧?” 雪白的腕子被人一把攥到手里,少年的体温比起平时都要高出很多,李莲花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真如同发烧了一般,guntang的吓人。 “碧茶之毒一直存在于他的经脉当中,他用内力压制了多年,两者早已经有了极深的牵绊,如今碧茶之毒已解,内力自然也就随之消散——不过我探他丹田之内并无任何损伤,若是以后仍想使用武功,一点点修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莲花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对于现如今的状态也很是可惜:“你看关兄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这一次我真的没骗你。所以从今往后,可就要麻烦方少侠好好保护我了。” 猩红地眸子慢慢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关河梦几人也忍不住齐齐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方多病状若疯狗,跟现在的模样全然是两个状态,邢远昭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尘,面上堆起一个如常的笑容。 “关神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小老儿就先走了。” “我和小慵送送您。” 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罢了。李莲花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算是告别。方多病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李莲花,眼中再无他人。 回答他的话时,甚至握住了他的双手,纯粹无害且诚恳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不管谁来都别想碰你一根汗毛!” 李莲花对此自然是放心的。从遇见他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保护自己,武功是一天一天积累下来的,到现在,也确实少有人打得过他。 只是有一件事,李莲花还是觉得应该找个机会,为它画上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 五年后,东海之畔。 笛飞声的战书已经飘得整个江湖都知晓了个遍,众人也都是现在才知道,天机山庄的多愁公子方多病,原来是李相夷多年前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当初与笛飞声东海一战,李相夷因身中碧茶之毒才与笛飞声双双重伤坠海,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了,金鸳盟盟主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但李相夷已经中毒身亡,能与他一战的便也只剩下了他的徒弟。 “原以为给你十年的时间才能等到这一天,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争气得多——比起你那个没什么出息,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缩头缩脑的胆小鬼师父,在志气上已然更胜一筹了。” 来观战的人并不少,但他这句话不知用了什么本事,能听到的也就只有方多病和藏在人群当中,那位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 “他们怎么站在原地,站了这么久还不开始?” 十几岁的少年面上,都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热闹而感到的激动和兴奋,关注点完全不在身旁人身上的他,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白衣男子此时面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可能是在对骂。” 准确来说,是方多病一人碾压对面主动挑起事端的人。 五年的时间里,他和方多病走遍江湖当中大大小小的景色山庄,赏过美景,也办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疑难案子,但除了李莲花一开始解开碧茶之毒时他曾主动来找过他们一次之外,五年之内他们都没再与笛飞声打过照面。 也许李莲花拿不准方多病武功是否在笛飞声之上,但对他这张嘴上的功夫,却是绝对的有信心。 拔刀出手的时候,笛飞声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后半段李莲花并没有听见,但看两人出手的狠辣程度,应该能够想象得到方多病用的是多不留情面地言辞。 “小师祖,我师父他用的,这都是什么功夫,我怎么从来没见他用过?” 当年那个只能达到他腰间的流浪孤儿,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一位小有名气的少侠。 枫叶自那日从天水镇离开之后,便主动拜了方多病为师——虽说原本他是想拜李莲花的,但李莲花偏说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徒弟,他若是再收一个,另一个怕是会吃醋。 “啊?这么小心眼儿啊?” 小枫叶皱巴着一张脸,只顾着自己失意去了,完全没有看到那位即将成为自己师父的人,脸上平白多了两撮阴云。 李莲花杵了杵身旁的人,面容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不光小心眼儿,他还特别记仇!” 枫叶忽然便觉得自己身后似乎凉嗖嗖的。 方多病让他叫李莲花师祖,李莲花嫌弃这样叫总会把自己提前叫老了,便提议让他在师祖之前加一个小字,枫叶没明白这两位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为了能够快些学到点什么,也还是乖巧的跟着叫了。 也是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个名动一时的少年天才,就是现如今这位坐在自己身边,经常会因为萝卜种的不好而发愁的李神医。 “这并非他自己的招式。”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缓缓挑开挡在眼前的白纱,李莲花看着远处青衫少年使出的招式,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是相夷太剑!是李相夷的相夷太剑!方少侠竟然全程用了相夷太剑与笛飞声对招!” “这是为了帮他师父讨回一个属于李相夷的名声。当年李相夷坠海之后,江湖上风风雨雨说什么的都有,方少侠今日这一战并非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给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一个真正的结局!” “方少侠此举真乃大义!” 毕竟现如今江湖排名榜又被重新刷了一遍,只要打败了笛飞声的人,就可以成为江湖第一。但如今方多病用了一套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的招式,就是为了说明他今日不管是输是赢,这个结局都是属于李相夷的。 天下第一也好,天下第二也罢,也都只是属于过去那个李相夷的结局。 “原来,这就是相夷太剑。我说问他的时候,他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原来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李莲花笑了笑,重新将白纱放了下来。 他已经失约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也是为了能早些解开笛飞声心中的那一个疙瘩,让自己也不至于整日躲躲藏藏,怪麻烦的。 方多病用的最后一招,是游龙踏雪。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为了显摆炫技,如今偏被用来打赢了笛飞声。 他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仍不免有些可惜——若是李莲花的经脉没有被废,那么今日和他在这里比试的,就应该是李相夷本尊了。 笛飞声走之前看了李莲花最后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身上的内力好像总是藏不住,也不知道笛飞声那最后一眼,到底看出来了没有。 “走吧李大神医,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刚刚落地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汗珠,李莲花抬手塞到他手里一条干干净净的帕子,歪头想了想道:“在外面玩儿了这么久,我想回家看看。” “好,那咱们就回家。”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甩开了众人的目光凌空向前,身后跟着一个堪堪能跟得上的小尾巴,一边提气运功,一边急着问道: “师父,咱们的住处那么多,到底回哪个家啊?” “你没去过,那时你小师祖的拜师学艺圣地,云隐山——你别跟着了,在家里好好练功,等我回来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 战场散了,众人自然也就跟着散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有两位女子的身影格外出众。一蓝一紫,并肩而立。 “真的是他……他身上的毒,都解了?” “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方多病前些日子来信也都说了,确实是解开了。” “他真的,不回来了?” “之前我都是盼望着他能回来的,但如今看着,不回来也挺好的。这地方,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END. 须知少日孥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