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河神(一)春汛(免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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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河神(一)春汛(免费章)
扶桑和谢承安收拾停当,离开德安府,继续往北而行。
她们经过汝宁府,采买了一些常用之物,于天黑之前,赶到一个名叫“龙津村”的地方,准备渡河。
河对面就是汴京。
在谢承安的指引下,扶桑极目远眺,越过湍急的河水,隐约瞧见汴京的城门。
她欢喜道:“还好还好,你不是说春闱还有七八天才开始吗?咱们走得再慢,这两日也能赶到。”
谢承安也松了口气。
他将马车停在河边,对扶桑道:“桑桑,我去问问那边的船夫,今晚还能不能渡河。”
扶桑道:“好,若是不能,咱们就在村子里歇上一夜,明天早上再动身。”
扶桑一边等谢承安,一边掀起车帘,好奇地打量龙津村。
这个村子富足而祥和。
一幢幢楼房鳞次栉比,近处是干净整洁的街道,远处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田地。
孩子们穿着体面的衣裳,在空地上抽陀螺、斗蟋蟀;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杂货;银匠高举扁头锤,“铛铛铛”敲击银器;农人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从地里回来。
扶桑看得出神,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扭头问道:“稷生,船夫怎么说?”
“船夫说,我们来得不巧,正好赶上春汛。”谢承安的表情有些担忧。
扶桑奇怪道:“春汛?”
谢承安解释道:“这几日冰融雪消,上游水流变大,淤塞河道,有决堤的趋势,船夫不敢行船。”
“决堤?”扶桑吃惊地往河面上看了一眼。
此时乌云密布,河浪翻涌,一股股裹挟着鱼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寻常。
扶桑急道:“那怎么办?春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谢承安迟疑地道:“那位船夫让咱们耐心等等,说明天就是祭河神的大日子,祭祀之后,河神自会保佑此地风调雨顺。”
扶桑一脸不信:“世上哪有什么河神?依我看,与其兴师动众地祭拜河神,还不如抓紧时间加固堤坝呢!”
谢承安道:“船夫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对河神深信不疑。”
他压低声音:“桑桑,说不定这里真有什么东西作怪,不是神,就是鬼。”
扶桑明白了谢承安的言外之意。
她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又遇到了和之前相似的麻烦,不找出真相,就过不了河,到不了汴京?”
“有这个可能。”谢承安拉她下车,“咱们先找户人家住下,摸摸这里的情况。”
二人被困在龙津村,一致认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谢承安走到那家银器铺子门口,给扶桑买了一对银丁香,借机和银匠攀谈起来。
银匠听说他们想在家中借宿一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热情地道:“快请进,快请进。”
银匠夫妇都是老实憨厚的面相,话不多,待人却十分周到。
银匠出去买了几样卤菜、一坛黄酒。
他回来的时候,浑身被淋得透湿,说道:“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迎儿,快去院子里看看,猪圈的棚顶盖好了没有。”
银匠口中的迎儿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孩儿,今年刚满八岁,生得玉雪可爱,性情天真活泼。
“哎!我这就去!”迎儿打着伞噔噔噔跑出去,片刻之后又跑回来,挤在扶桑身边,笑嘻嘻道,“爹,盖好了,放心吧!那几头肥猪正在圈里睡大觉呢!”
五个人围着餐桌坐在一起,边吃边谈,气氛温馨又热闹。
迎儿偷偷摸了摸扶桑袖子上的刺绣,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扶桑jiejie,你穿得真好看,生得也美,就像天上的仙子。”
“迎儿也很好看啊。”扶桑笑着揽住迎儿,从发间摘下一朵朱槿花,簪在她的鬓间。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迎儿,听说明天要祭河神,场面是不是很隆重?我们这些外乡人能在旁边观看吗?”
所有的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银匠低头看着脚面,眉宇间的愁苦之色掩都掩不住。
银匠娘子背过身,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迎儿脸上的笑容消失,唇色微微发白。
扶桑和谢承安面面相觑。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吗?你们这是怎么了?”
迎儿率先反应过来,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这儿每年都要祭河神,场面跟庙会一样热闹,可好玩了!扶桑jiejie想看的话,我带你去!”
扶桑心中疑窦丛生。
用过晚饭,银匠穿上蓑衣,对银匠娘子道:“我去村长家一趟,你带着迎儿先睡。”
他又转向谢承安和扶桑,道:“家里的条件简陋,委屈两位贵客了,若是缺什么,只管跟我婆娘开口。”
谢承安彬彬有礼地道:“大哥客气了。”
银匠娘子带着迎儿,把银匠送到门口,言语间颇有牵肠挂肚之意。
扶桑嘀咕道:“他们怎么跟……”
她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大吉利,压低嗓音:“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谢承安也满腹狐疑,道:“不太对劲,天色这么晚,外面的雨又这么大,他去村长家干什么?”
扶桑当机立断:“我跟过去看看。”
银匠一家住在一楼,客房在二楼。
扶桑和谢承安假装休息,闩上客房的门,推开临街的窗户。
豆大的雨滴立刻被狂风拍到脸上,打得扶桑神情一凛。
“稷生,我下去了。”扶桑扶着窗棂跳到窗外,接住谢承安递过来的伞,“你早些睡觉,不用等我。”
谢承安不顾雨大风急,站在窗户的另一边和她对视,不放心地道:“桑桑,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扶桑踮起脚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倘若遇到难缠的对手,就算打不过,也能自保。”
谢承安紧紧地抱了她一下,道:“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扶桑变出几根枝条,一头缠住柱子,另一头缠住自己的腰,无声无息地从屋檐滑到地面。
她紧赶慢赶,追上银匠的脚步,沿着平坦的道路一直往南走。
扶桑很快发现异常。
出门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或是打着伞,或是披着蓑衣,沉默地从大街小巷中走出来,汇聚成人潮,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村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