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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到下午时光已经没那么有力了,一阵热浪卷来,却还是只觉得叫人火烧火燎。几只鸣蝉正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三五个小黄门正举着长岗在捕蝉。宣室殿中,哪容得丝毫杂音。要是扰了皇帝清净,又在政事上不顺,先倒霉的就是这群小黄门。所以即便热的汗流浃背,却还是不敢耽搁。仰着头迎着灼热的日光,在树间的婆娑摇摆中轻轻地去网。刘彻走到道上却忽然站定,望着捕蝉的黄门怔然。在边上监工的黄门这时早看见了皇帝,扑通就跪下行礼。心里吓的不行,这是嫌他们办事不力?他伏地把脸埋在地上,紧张地等待着皇帝的发落。却听见脚步声远去,等良久后他抬起头来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劫后余生地抱着侥幸吆喝小黄门们:“兔崽子们,快黏!再下回,就是死啊。”而刘彻,他想起的是一些往事。自己都以为已经模糊了的往事,却骤然被翻出来。忘了是几岁了,大约也是这样的夏天吧。阿娇进宫里来,发脾气要他给她捉蝈蝈。她咬牙切齿地说馆陶不让她捉,说女儿家要娴静些。然后转过脸来就双眼冒光地叫他捉,说他给的馆陶不能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拒绝她?从小他就学不会拒绝她,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太子了,太傅留的课业繁多,却还是兴高采烈地去草丛间给她捉。这样的小事于这过去的时光中实在太平凡了,他从来没有想起来过。但现在想起来,所有的一切却那样清晰。他给她捉了两个,她还不满意。一直到捉了十五个才满意下来,捉完后在廊下喝下满满一大碗冒着凉气的酸梅汤。隔天阿娇再进宫来,却蔫吧了。她无精打采地说捉回去的蝈蝈晚上在房里叫的惊天动地,根本就吵的她睡不着。还要面子,不肯承认吵,非放房里。他又好笑又心疼,她却微微一笑振振有词地说:“那是你好不容易捉着的,我要好好养着。”他一下被什么打中,说不出话来。辇停下了,回忆也在这里戛然而止。一阵闷热的风,穿行过来。夹杂这浓厚的中药味,染在刘彻的衣袂间。中药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但于刘彻却是不陌生的,在中药缠绵中他先后送走了父皇和太皇太后。他细细一闻,就知道有柴胡,还有大青叶。暗暗点头,发烧风寒必用柴胡,倒是对症,怎么能反复起来呢?王西语听得皇帝来了,自是亲迎出来见礼。双眼哭的通红,也是不经事,一点事就吓的不轻。刘彻心中很有些不快,却想到慈母心到底是一样的。还是没有说她什么,只是想刘平好了后得多多去他身边待着。慈母多败儿,就是当个藩王,也得对治下负责。这样养下去,不成。刘彻只点了点头就算叫起了,往里走去。又问:“乳医呢?”宫人答道熬药去了,于是又叫拿药方子看。刘平的病症正是恶寒重,发热轻,痰吐清稀,舌苔薄白,脉浮紧。倒也没问题,正切病症。心中就放下心来,抬脚去看刘平。平日里还有几分活泼的孩子,现在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见他来焕发出几分精神,刘彻坐在榻边握住刘平的手,温言细语地问了些话。正要起身叫刘平休息,病中难受的孩子却不舍得父皇,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角。像一只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哀求道:“父皇,再坐一会。”刘彻便又坐下,直坐到夕阳西下刘平也露出倦色才起身。刘平却还是不肯让他走,王西语站在身后提着心,见刘平这样轻声开口哄他说:“平儿乖,父皇也要用膳啊休息啊。还会来看平儿的,平儿听话。”刘平望向刘彻,他在刘彻面前从来都是听话的很。从不提什么要求,老实的叫刘彻都只摇头,像今天这样粘人还是头次。刘彻却俯下身来,轻声说:“你母妃说的对,等好了就到父皇身边去,想待多久待多久。”他这话一出,病中的孩子一下激动起来,连声问是真的吗?刘彻便笑着点头,又说:“父皇是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所以平儿要尽快好起来,是吧?”刘平连连点头,高兴的不行。“平儿一定会快点好的,平儿这就睡觉。”看着他轻轻合上眼睛睡着,刘彻才出去。又吩咐王西语:“好好照顾二皇子,有什么事情马上派人去叫朕,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话叫王西语隐隐不安的心间一下安定下来,她点头应道,又望向榻上的刘平,心中暗道这一搏或许还是值得的。(。)☆、第一百六十五章心思山中一向是避暑的好去处,到进了六月后,却有半月不曾下过一滴雨。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张博达自然是晒的一天比一天黑,张良把教阿娇的事接过去后,田间的事自然落到了他身上。不免在心里又说,这绝对又是整他。想来想去,这明明就是他算好的,算准了他不可能见死不救。他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对王父这样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行为已经是麻木了。当下继续在田地间挥汗如雨,直到竹歌来给他送茶水。才坐下来满饮着凉茶,轻轻感受着山林间带来的微风。竹歌今天穿着一袭墨绿色衣裙,气质出众。看着张博达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茶水,轻快地笑道:“慢点,慢点!喝急了,再炸肺。”张博达接下来便小口慢慢喝着,又引得竹歌笑了。“张郎君啊,你啊,还真是有意思。”“怎么有意思?”张博达听见自己有些结结巴巴地问,竹歌便笑的更厉害了。他当即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哆嗦什么?竹歌柳叶眉一挑,含笑道:“就是有意思。”她站起身来,拎起水壶。“我们回去吧,天不早了,晚饭已经做好了。”说完,领头走开。张博达忙去把工具收拢,跟上去。心中说不出的有些甜滋滋,她说我有意思?看样子自然是不讨厌了。到了松石斋中,阿娇正和张良在后院的湖边,吹着风说话。条案上摆着水果点心,好不惬意。往常碰到他们师徒这样的课余休闲时光,张博达总要酸的牙齿都掉了。但今天好心情的他看什么都顺眼,笑眯眯地就过去了。雪舞看着了,对先回来帮着摆碗筷的竹歌轻声说:“竹姊姊,你张郎君今天魔怔了啊,干活也能上瘾?”竹歌作势就要打她,“瞎说什么呢?”雪舞不服,“是瞎说吗?我们上山这么久了,他什么心思你别说不清楚。”“他只是把我当jiejie看。”竹歌轻轻道。“那我也是jiejie啊!也不见他来献殷勤。”雪舞瘪嘴,正要再说话。就听清朗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