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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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静的夜晚被一阵打更的响声惊醒,东阳的百姓们穿好衣服连忙跑了出来。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不远处的焦烟飘起,本就不安的情绪彻底的炸锅了。 顾不得安抚百姓们的情绪,这些细作一旦涌入人群里藏匿起来,就会成为非常可怕的定时炸弹,他不允许,东阳出现纰漏。 脚步声慌乱急切,一家一家的搜查之下,一些没有藏好的人果然被揪了出来,他们被绑住了手脚丢在地上。 陈登身上原本干净的衣服沾的脏污,他未曾察觉身后方的视线,全神贯注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盘算着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哀嚎,随即是身体倒地的噗通声音,他刚想转身,脖颈抵上了一把见血的剑。 “放我离开,否则…” 身后声音带着几分杀意,逼迫的近了的剑刃,隐隐划开了一道血痕,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明显。 “陈太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条烂命死了就死了,但是你不同……若是太守大人你死了…东阳必然危矣啊,您好好想想。” 陈登示意左右两侧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微微张唇,就听到众多脚步声从左侧路口响起, 身后人影抓着他往后退了退。 “大人!” 要看自家太守落入险境,中心的下属多少吓的脸色大变,刚要上前就被喝退。 局势一时间僵持住了。 身后持剑者越发不耐烦,催促道。 “我没有太多耐心,陈太守……快些做决定吧。” 陈登垂眸,宽松长袖掩盖住了手上动作,正当此时,城外突然传出巨响,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抓准时机,反手握住对方的剑,猛的一刺!沾血顿时,往外飞溅,染红了莹润如玉的脸庞。 被疼痛激发了凶性的人扑了过来,看着他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顿时心中大怒,已然准备鱼死网破。 手上匕首滑过。 嚯嚯发出两声,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张清隽秀丽的脸庞粘上了血迹。 噗通。 陈登丢掉了长剑,身影有些佝偻。 又一声巨响,他有些迟钝的抬起头,喘息的声音有些沉重,推开了准备过来扶住他的人。 “战事紧急,速去支援!” 陈氏的子弟们早已守在城墙之上,底下大军逼近,张勋应该是得到了消息,趁着内乱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他匆匆赶回了家中,拿出一张纸,书写下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东阳越发严峻的局势。 看着飞走的鸟儿逐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陈登好似突然惊醒,急匆匆推开门往外走去。 …… 远在徐州的刘鸢,越发的惶恐不安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陈登的回信了。 陈登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这样言论的局势,必然会保持书信的畅通……唯有一个可能。 书信被阻隔了。 是谁呢… 不能再拖了……陶谦今日一定要出兵。 正在与美人玩乐的陶谦一副熏熏然的模样,突然门被踹开,嘭的一声! 他刚要喊放肆,见到进来的人顿时哑火了。 带着怒火的人,心中有什么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神色焦急不安,陶谦屏退了美人,站起身。 “陶刺史倒是好享受。” “殿下稍安勿躁,开拔大军,也许要筹备时间啊” 她冷哼,走到一侧坐下,似乎被逼急了,拍着桌子开口说道。 “陶刺史,如今到底还是汉室天下,本王说的话,总归还有些用处…若东阳被毁…本王许诺的那些东西,你一个也得不到啊。” 陶谦眼底暗光一闪而过,他当然不会放任已被视作自己囊中之物的东阳被毁,只是想再拖一会儿,等到再虚弱一些……会更好。 一想到对方话中景象,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飘起来了。 传国玉玺… 天下拥有不臣之心的人太多了,他似乎…是最接近的那个。 看了一眼正气头上的广陵王,他心里有些轻蔑,也不能把人逼太狠了,到底还是位王爷啊… 养尊处优的…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 战局的优势逐渐倾倒,东阳似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不会再有人来救它,里面的人宛如瓮中之鳖。 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登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连日的cao劳,以及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他烧的很厉害。 梦里的场景令人不安,烧的迷糊的人看起来脆弱又憔悴,浑浑噩噩的睡了许久。 不知睡了多久,他睁开眼睛,一心牵挂局势,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根本没办法动弹。 小厮被惊醒,赶忙走上前扶起他。 “…战、战况如何了?” 小厮一脸不忍心,原本风光霁月的家主,此时脸色苍白,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咳…说…” “大人…您歇一歇吧。” 陈登抿了抿唇,强撑着直起身体,推开了扶住他的手,脚步踉跄,长发披散,凌乱而脆弱。 困城一月有余,东阳内气氛低迷。 还带着热度的人匆匆登上城墙,看着不远处安营扎寨的大军,心里有些颓然,他已经……计穷力竭了。 殿下……你在哪里呢… 自从没有得到回信的第二日起,陈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依旧写了好几封信,以混淆视听。 底下的张勋叫嚣着让他投降,陈登握紧了拳头,跟看仇人一样的瞪着他。 “陈大人,你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若是不降……逮到城破,那城中百姓……” “陈大人…我也想放过他们啊。” 陈登被这话激的胸口起伏,不降…城破之时便是血流成河,而他就是罪人…可是…可是怎么可以降! 他太清楚袁氏手底下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了,无论降不降……都会血流成河。 “张大人,你我皆是在其位谋其事,晚生身为东阳太守,已然准备好了与东阳同生共死,若是城破,还请令我先走一步。” “守东阳者,陈登……晚生,不会降。” “张大人,请吧。” 他一字一句的声音重重撞击在每个人心里,陈登身上那种虽死不悔的气质,像是黑夜中莹润的明月,是令人忍不住被吸引的飞蛾扑火的烛火。 左右两侧的人,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里震撼于他所说的话。 耀眼无比。 这是值得尊敬的君子。 “……” 张勋张了张嘴,一想到连日来的作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站在城墙上的青衣人影身上的气势一往无前,在无声中,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直逼张勋眉心。 良久,张勋开口道。 “陈大人是有大才能的人,甘心如此赴死吗?” 他已然提前为战局敲定了结果,心生爱才之心的张勋感慨了一声。 “不如投身主公门下,东阳亦可保全……岂不两全其美?” 陈登冷笑,投身袁氏,不如杀了他。 “陈氏与袁氏还有很多累累的血海深仇还未清算,张大人不必多言了。” 张勋叹息一声。 “好…那我也只能得罪了。” “攻城!” 隐隐有些撑不住身体的青衣人影颤抖着退到后方,似乎刚才所说的话,都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咳的剧烈。 额角的汗水打湿了发丝。 哀嚎的声音化作耳鸣,血液飞溅,眼前是一片的狼藉景象。 殿下…求您快些吧……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 从徐州搬回来救兵的刘鸢心里焦急不安,恨不得夜行百里,快些……再快些… 不知道东阳如何了,陈登又如何了……他…他那样聪明,一定还在等自己。 走到了东阳的地界,她连忙驱马走到陶谦身边,这家伙急不可耐了。 “陶大人,前方就是东阳了。” 她总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带路党…一定是错觉。 陶谦点头,身着盔甲。 攻城的大军彻底包围住了东阳,张勋好整以暇的看着垂死挣扎的东阳,攻下,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可惜了陈登这样的人才…他惋惜。 拿人命堆起来的路逐渐的成型,一些爬进来的敌军在城墙上大开杀戒,粗大无比的木桩子抵着城门一下一下撞击。 陈登举着长剑,手上血水淋淋。 喘息的声音像是笼罩了整个世界。 他抢过火把,将尸体烧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屏障,刚爬上来的人顿时被火灼烧的一阵哀嚎。 利剑刺穿,噗通的跌落下去。 “大人……东、东阳怕是要守不住了!” 陈登冷然不语。 “大人!您先走吧!” 他转身,一剑砍杀了刚爬上来的人。 恳切的催促有些着急了,拽着他的手想把自己拉走。 他猛的挣脱,手抓着对方的衣襟,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可怕。 “如今是东阳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你在此时扰乱军心,是何居心!” 对方一时愣住了,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刚想说些什么,但是陈登并不给他机会,手起刀落,动作流畅极了。 “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周围的人听到声音,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眼看着即将胜利,张勋放松了下来,骑着马,时刻准备着冲进去大显身手。 正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惨叫慌乱的声音,他驱马转身,只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身着盔甲正朝着他们方向冲杀来。 张勋皱眉,心里暗道不好。 他下意识的要组织起反攻,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陶谦带着人冲进了队伍里,两者相交,顿时厮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混战一片,趁机浑水摸鱼的刘鸢,抬头看到城墙上站着的青衣人,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来迟。 她躲开了砍过来的刀剑,拔出身侧的剑,如破竹之势一般将人砍倒在马下,受惊的马踩踏着尸体,一时间血rou模糊。 握紧了弓箭,她对准张勋,猛的松手。 一阵利风破空,背后突然发凉的张勋刚想躲闪,只觉得脊背一阵剧痛传来。 他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刺穿了自己身体的利箭,眼前天旋地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主帅…主帅被人杀了!” 本就被打的连连后退的阵营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又有人喊到。 “陶谦!!是陶谦杀了主帅!” 见大局已定,她收回了剑,驱马赶到了已经开启一道缝隙的城门楼。 她急切的爬下马,跑着冲进了东阳,里面的那道身影,沾满了血迹,神影有些憔悴。 那双翠绿的眸子带着喜悦和很多的复杂情绪,逐渐氤氲的水汽滑落脸颊,陈登刚想说点什么,只觉得眼前眩晕……耳鸣响起。 咣当一声,长剑跌在地上。 在她的面前,青衣人像是被折断羽翼的羽禽一般猝然跌落,刘鸢顿时吓的连忙扑上前来将人接住。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身体guntang的厉害,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被恐惧和害怕笼罩,手有些颤抖的摸了摸……还好…还好。 她低头,有些唇瓣发抖着亲了亲陈登的额角,将人抱了起来,走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