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角的蓝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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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鸣人醒来,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在床头柜上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镜子闪出锐利的白光,连同室内明亮的灯光一起刺向他那双才刚得到解放的脆弱的眼睛。他哀叫一声,赶紧伸出手来按摩眼睛和太阳xue。 缓过神后,他从床上弹起,环视四周:“佐助呢?佐助在哪儿?” 站在门口的自来也看了过来。自来也见他蛮有精气神,不禁用既欢喜又无奈的语气回复道:“我就猜到你醒来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佐助。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特别难受的地方?” “我无所谓。佐助呢?我之前明明看到他……” “那是幻术。”自来也打断道,“佐助赶来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 “佐助来过?到底发生了什么?”鸣人感到一头雾水。之前他转眼之间就从旅馆跌入了陌生的屠宰场,现在又是一个转眼之间躺回了旅馆,一切都来得太快。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呼吸之间全是甜津津的血丝味道的感觉。 自来也用十分简洁的语言说明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 晓组织盯上了鸣人,而其中的宇智波鼬正是佐助的亲兄弟,也是当年屠光了宇智波一族的凶手,是佐助一直以来渴望复仇的对象。佐助赶来的时候,鸣人已身中幻术,晕倒在地,他自己也被宇智波鼬制伏,身受重伤,最后两人被自来也救下。 “你还好吗?”自来也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宇智波鼬的幻术可不是说说而已。头痛不痛?” “不知道。”鸣人若有所失地回答,“就算痛也无所谓,我的状况根本不重要。我好担心佐助啊,中忍考试的时候他就受伤住院了,现在才出院没多久,就遇上这种事情,又进了医院……” 自来也哭笑不得:“快点养好伤,把纲手带回木叶,就去医院看望佐助吧。” “嗯!说得也是。” 然而,完成了带回纲手的任务后,鸣人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佐助的身影。佐助凭空消失,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结果。鸣人一蹶不振。 直到第二天,自来也带来了一封未拆开的信。 “佐助寄来的,打开看吧。放心,我知道他肯定是写给你的,没有提前偷看里面的内容。” 鸣人拆开了信。 佐助在信里干脆直接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态变化。他对自己现在的弱小感到悲愤,遂决定离开木叶,另辟变强的途径。 “我不喜欢也不习惯写信,但已经没有时间再跑来找你了,只能用这个方式通知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踏上了旅途。收拾背包的时候,无意中翻出了小时候最喜欢玩的那把手里剑,送给你。勿念。 宇智波佐助” 鸣人把信封抖开,果然看见里面还有一把包裹好了的手里剑,只不过要比一般的手里剑小上好几圈,确实是六七岁的孩子适合的尺码。对于鸣人来说,这把手里剑更像是小刀片,恐怕实战作用不大。他想了一会儿后,把手里剑收进了自己的忍者包里,留作纪念。 自来也看着他那收进手里剑的温柔动作,表情复杂:“马上通知纲手,让她派小队去追回佐助。” 鸣人立马翻身下床:“好啊好啊,让佐助回到我们的身边……” “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期待。” 鸣人迈出去的脚停住了:“为什么?” “根据信中的内容来看,佐助已经铁了心要投靠大蛇丸,也就是说,他会成为木叶村的叛忍。叛忍被抓回来后,会遭受什么?” “为什么投靠大蛇丸就是叛……”还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完,鸣人就猛然想起前不久三代火影的死亡,便立马住口了。 他脸色大变,眼里满是恍然大悟后的惊慌与失落,随后,他丢魂落魄地坐回了床沿,垂头驼腰,像只受惊的鹌鹑。静坐良久后,他问道:“变成叛忍后,佐助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自来也见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会成为整个木叶村的敌人,木叶有权力用暴力手段来追击他、逮捕他,同时也会对友好国家发出声明,让他们禁止佐助入境。更可怕的是,大蛇丸向来心术不正,经常做人体实验,屈身于这种弑师的道德败类之流,佐助很可能会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到时候情况会更严重,佐助会被满世界通缉,再也无法回归社会,甚至可能被……” 鸣人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们现在就赶紧动身,去通知纲手。” “通知?”他猛地抬起头来,眨动着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疑惑地看向自来也,“通知什么?有什么好通知的?” “通知佐助叛逃的事情啊!” 他嘿嘿一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佐助没有叛逃。” “你才是,在那里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自来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不容争辩!你难道想包庇佐助吗?” “冷静点,好色仙人,这样急躁可不像你。” “我能不急吗?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为了佐助,你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看着你一天天这么心痛地过下去,我为你难过啊!” “我不痛,我的情况根本不重要,”他回答,“佐助没有叛逃,一切都是我干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鸣人翻身下床,从床头柜中拿出了打火机,然后果断地把佐助写的信烧了。 “一切都是我干的。”他说,“是我嫉妒佐助,动了歹心,绑架了他,离开了村子。” “你疯了!”自来也冲过来,拎起他的衣领,“清醒一点,这种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会有人信!怎么会有人信!” “怎么不信?”他不甘示弱,“反正在大家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嫉妒佐助、爱找佐助麻烦、爱捣乱害人的怪物!他们本来就讨厌我,爱拿我取笑。比起人见人爱的佐助突然叛逃,他们更想看到的是我出丑啊!” “可你已经在改变了,迟早有一天大家会喜欢上你的,你不是要当火影吗?”自来也见他如此认真,语气渐渐变成了抚慰,“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定能成功的,我相信你,不要半途而废。” “我当英雄,然后佐助四处流浪吗?” “我也不是说……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对你刮目相看,比如你的老师伊鲁卡和卡卡西,还有那些总爱来找你玩闹的小朋友们……难道你要让他们失望,让他们难过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等着你成为火影,成为英雄?” 鸣人睃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有我指导你忍术,你迟早会出人头地的。你的条件很不错,只要努力下去,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甚至超越我。想象一下那种场景:你披着战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开始喜欢你,欣赏你,崇拜你……” 鸣人还是不说话。 “这样,你不仅实现了梦想,也超越了佐助,可以亲自去带佐助回来了,到时候,虽然佐助的人生有很多污点,可能会活得憋屈一些,但你可以资助他啊,你都是火影了……好啦好啦,别再想着什么绑架了佐助的馊主意了,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傻孩子。来,拉住我的手,站起来,我们去通知纲手,然后继续为了成为火影而努力修行吧!” 鸣人盯着他的手,始终没有动静。 “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在倔?好吧,实不相瞒,你的身份很特殊,不仅和仙人的预言有关,也和那位传说中的四代火影有关哦,真的是非常劲爆的身世!你想知道吗?只要你答应放弃那个馊主意,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你有如此的了不起的出生,再配上后天的努力和成就,还怕实现不了火影之梦?” 鸣人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身世不凡,知道他们以前亏待了你,对你道歉。你一直期待着村民们对你赞不绝口的那一天吧?纲手也很欣赏你,对你满怀期待,你看,项链就是证明……我和纲手都在等着你成为最强火影的那一天,你要为了佐助而辜负我们的期待吗?” 这时,鸣人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向他,与他四目相对。 自来也再也忍不住,大声质问道:“难道你不当火影了吗!” “我不当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真的疯了!不去当火影,要去把叛逃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既然都爱到这种程度了,以前怎么没见你主动一些呢?把叛逃的罪名揽了,你就再也不能待在木叶了。” “够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责备我,搞得好像我什么都没有做对一样!”鸣人终于吼了回去,拍掉了他的手,“我说过了,你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也一样,爱纲手婆婆几十年了,到现在还是只能在背后保护她。你主动了?你有结果了?你曾经对我讲过你们的故事,当年纲手婆婆说要环游世界,你就说要保护环游世界的她,那一刻你又在想什么?你也疯了吧!佐助已经很惨了,今后可能还会活得更惨,而我只是想让佐助幸福而已,我想让他在复仇成功后能过上好生活,所以我决定要把他的所有罪名都揽下来。只需要在角落守护他,我就满足了。从今以后,佐助还是那个人人拥戴的少年,我还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怪物。痴情如好色仙人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 自来也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对视半晌后,他张嘴做出一个叹气的口型,停顿了一会儿后,又把口型收了回去。最终,他没有发出哀叹,只是轻声地问鸣人:“离开了木叶,你能去哪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你,能去哪儿?” “是啊,问得好,能去哪儿呢?”鸣人没心没肺地笑着,“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啦。” 他看向了窗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清楚木叶村的全貌,更多的是浮露出来的鳞次栉比的陋屋烟囱,以及毫无规律可循却又整齐清新的树叶枝桠,这些事物把视野盖住了。 木叶村郊外的春天一直延展到地平线处去。看到那条暖色调的地平线,鸣人可以回忆起迄今为止来的全部生活,从荡着沾满朝露的简陋秋千起,到涂满了火影岩的杂乱油漆,最后直到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美少年对他扬起一抹看似挑衅实则鼓励的微笑为止……这长达十多年的回忆的浮掠中,正悄无声息地孵育着他那还未明了的爱情与幸福。 “我只是希望佐助可以幸福。”他盯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 除了佐助,他什么都不想要。为了佐助,他可以不要那些村民的认同,可以不当火影,可以永远都做一个被世人所讨厌的怪物。以后的日子还是会如从前村民们夸佐助是美男,骂他是煞星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佐助,他的梦想乡,他的朝圣地,他的安魂所。佐助是玫瑰中的玫瑰,而他只是一条嗅到玫瑰香就容易得意忘形的野狗。他愿意为佐助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鸣人,你再好好想想吧,这样的付出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鸣人笑着回答:“我可以换来佐助的清白和自由啊。一切罪名给我,一切美名给他。没有了罪名,没有了通缉令,只有对他的称赞,复仇成功后,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付出就有回报,哪里没有意义啦?” “可是你……” “我意已决,不用再劝我。”鸣人斩钉截铁地说。 自来也看着鸣人的背影,连连哀叹。在这长达五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头一次发出了如此无力的感慨:“傻孩子呀,傻孩子,你怎么就走上了我的老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