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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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密室里,此时只剩下思绪纷纭的鸣人和专心工作的译电人员。 鸣人在和佩恩一战后十分疲惫,只能坐在椅子上,一边喝酒抽烟,一边看着别人整理情报。译电人员们把文件放到他面前,给他汇报进度,为他讲解术词,他也配合着不时做出或惊喜或感慨的表情,可实际上,他的思绪早已像鸟儿一般飞往天外,飘向了远方。 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洗白机会,他想。受苦受难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可结束之后又能做什么呢?写小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版社愿意刊登我的作品。和自来也一起教学育人,培养下一代的忍者?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把孩子交到我的手上……还是去流浪吧,像自来也老师那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活。想到这里,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知道佐助现在怎么样了,复仇事业还顺利吗?有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上次的告白?之前说好了,复仇成功后就要重逢,一述衷肠,不知道他准备得如何?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我应该带着佐助去哪里?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国家,有那么多的地点,每一种文化都那么独一无二、无可或缺……在这一刻来临之前,漩涡鸣人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美丽多彩。国境线以外的景观,太阳以西的世界,究竟可以丰富成什么样子?他沉醉了。 和佐助一起去那蓼汀花淑的内蒙古草原吧?那缠绵不尽的树林,那在树下映射着橙红色夕霞的明澈水流,那在水流中挣扎着的涤绿色的苜蓿草,那来自苜蓿草的跟随着水流规律的一次次颤抖——当它们终于死于炙晒、死于颤抖,栽倒于岩缝,那些就住在旁边的积水蘋花又会对这种死亡说些什么、会想些什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一想到可以带着佐助一起去探索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就觉得这辈子从未如此幸福过。 那些纵横着的通向四面八方的小径,指向梦思眠想的故乡的山峦,指向大草原的独有的成片羊队和牛群……如果可以,真想问问那些骑过马放过羊的少数民族的朋友们,当月色来临,在凉白的月光中骑马下山,并沾着一身的花根草泥时,人的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他只知道,在静静的夜幕中骑马而行,月色一定会十分美丽。 还有那充满了马黛茶香味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想看看这座城市的沉沉入睡的神态,想看看天上繁星为这座城市祈之愿之时会是怎样的虔诚与美丽。还有那著名的深邃的马德里,听说那里的历史悲情壮阔如被沉船压折的珊瑚,同时又优美浪漫如珊瑚之上的水滴。还有罗马,对了,还有罗马,曾被推倒于历史的无沫之浪之中的罗马,伟大精彩如海中火的罗马,无数文明之源的罗马,现在去那里的话,还能找到那些伟大的痕迹吗?还有、还有、还有,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对佐助的思念与热爱所燃起的情香已经渗满他的整个心脏。 我不能呼吸了。这般感慨着,鸣人闭上了眼睛。他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情绪。肋骨变成了铁条,组成一间银色的牢房,冰冷且沉重地关押着心脏。宇智波佐助令他相思灭顶,令他肝肠寸断。我不能呼吸了,他想。 与此同时,室内其他所有译电人员都离开了,只剩下两个人留着——一高一矮。 鸣人捂着阵痛的心口,稍微缓过些气力后,才把注意力拉回来。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人,他正感到疑惑,却被人绕后打了一棍。 他感到眼前一黑,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如死亡一般麻木空白,但他撑住了,避免了晕倒过去,只是迷糊了半晌。不一会儿,他已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之前回收的佩恩的武器钉住了。他摇了摇头,以催使自己清醒。后脑勺热热的,很黏,还有股甜津津的腥味。 鸣人有些恍惚。上一秒他还坐着思念佐助,下一秒就坐着被偷袭了。状况变化之快,好比火山突然猛烈迸发后又突然沉寂如初,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击退佩恩、拯救全村的英雄……四代火影的遗孤……”高个子一边背手朝他走来,一边哼声冷笑,“多么威风的名号,多么耀眼的功绩啊!” 鸣人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血从上而下,流到了眼皮上,很刺眼睛。 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高个子愈发猖狂了:“这些名号和功绩,怎么能让大家知道呢?这些荣誉怎么能归到你的身上?你成了英雄,那团藏大人怎么办?” 鸣人这才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不禁笑了:“不冲突吧?” “不愧是著名的理想主义傻缺波风水门的儿子,果然天真,根本不懂内部党争有多激烈……木叶村太小啦,只能容下一个英雄的存在,如果同时有其他在利益上冲突的英雄存在,村民就必须要做出一个立场的选择。 在大城市,我们生活在自己的小团体里,只能窥到世界的一部分。在小镇或村庄里却没有什么小团体:因为人不够多。所以,在小地方,必然能领略整个世界。每个人自己就是一个阶级,每个时辰都有新的挑战。那么,如何才能在立场比例的竞争中取得胜利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个污点!击退佩恩的英雄,只能存在一个,而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是你。 如果突然告诉人民说,你是大功臣,他们也许会莫名其妙,但如果告诉人民说你是大罪人,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接受。人们希望看到你更加惹讨厌,更加惹人烦,就算一项罪是凭空捏造,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但只要是安在你的身上,他们就会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杀死正直的男人,只需要一个擅长构思八卦的脑子,杀死美好的女人,只需要一张擅长辱骂造谣的嘴。所有动物被仇视都能找到原因,人被仇视却不需要理由。 救世英雄有大功,而漩涡鸣人有大罪——这就是你注定不能成为英雄的原因。” 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不需要荣誉,也不需要理解,你们想要这个英雄的名分,随时可以拿走。” 对方扬起不屑的笑容:“你以为人民是这么好骗的吗?随便对外说两句,大家就会跟你走了?上智下愚的时代早就过去啦,必须要做好被有智慧的人民质疑的应急措施……只有把货真价实的功绩拿出来才能服众,必须要把这份功绩完完全全变成我方的功绩才行,为此,所有能揭穿真相的因素都得早早掐死…… 那些不幸的、容易被遗忘的人,他们就好比从筛子里掉下来的秕糠,在难以理解和难以见光的事件中沉沦。也许永远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但一定会有人记得漩涡鸣人的。四代遗孤呀,你放心吧,等团藏大人成为了拯救全村、风光无限的盖世英雄,在所有人的拥戴与崇拜中登上最顶点之后,他一定会引领木叶村走向一个新生,给黎民百姓一个全新的生活!到时候,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做过的贡献!” 鸣人沉默了。 “让我想想,什么样的武器才能让人柱力彻底断气……”高个子一边嘀咕一边在密室里寻找。 这时,一直在后面负责盯住鸣人的动静的矮个子走上前来,津津有味地掰着手指数着:“身为大名鼎鼎的悍匪,伤天害理的事你干的可不少,杀的人也够多,想必很赚吧?我很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杀的人里面有没有悬赏犯?换了不少钱吧?还有那么多借了你的热度的报纸、书刊、电视台……他们可都是大赚特赚,不知道鸣人先生有没有和他们进行一些私下交易、分红提成?” 矮个子在鸣人的外套衣兜里翻找,找到了鸣人的蛤蟆钱包。他瞬间露出了暴发户一般的夸张表情,可这表情在打开钱包后又迅速收回去了。“看着鼓鼓囊囊的,结果全是小面额的纸钞……”他咕囔着,烦躁地在钱包里翻找。 钱包的内层里有一把手里剑。他惊喜地将手里剑抽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材质所做,赶忙上嘴咬了一口,结果却大失所望:“怎么只是普通的手里剑啊?这么小一把,顶多给六七岁的小孩当玩具,真正的忍者怎么可能看得上?”说着,在手里剑上吐了一把口水,把它扔在了脚下,继续翻找钱包。 鸣人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三年了。 这三年来,杀过很多人,用掉过很多武器,却始终舍不得这枚小手里剑。诚如佐井所说,不能割开皮rou的忍具没有价值可言,但他就是无法丢弃。三年来,它一直累赘般地被他佩戴在身上,没有发挥过任何作用。 这枚手里剑,就像他遇到过的许多人一样。他们还没来得及体验时代的铁血腥泪给予武器的使命,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意义,还没来得及见证生命中电光火石的瞬间,只是刚刚露出踌躇满志的尖头,就迅速被抛弃在角落。在这有限的、有束缚的、身不由己的历史长河间,从法国大革命到巴黎公社,从新航路开辟到英国工人革命,从敦刻尔克大撤退到盟军的霸王行动,从米sao动到七十年代末的日本青年饮恨自杀,究竟有多少人如同这枚脚下手里剑一般?然而,他们究竟是不是累赘,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断言。 矮个子完全没有在意手里剑。鸣人瞥了他一眼,再次确认他只是在专心翻钱包。 外层内层都找遍了,每张疑似大钞票的钱都看过了,矮个子这才失望地丢掉了钱包,准备来继续处理鸣人的事情。虽然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失望,可依旧见一张钱就拿一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动作一点也没有松懈。然而,下一秒,他那失望的表情便永远僵滞了——就在他准备看向鸣人的那一瞬间,鸣人的手心里忽然闪出一抹锐利的银光。方才还在脚下沉默地躺着的手里剑,此时已来到了鸣人的手中。 鸣人举起手里剑,精准地刺入对方的大动脉,鲜血顿时喷涌如柱。被一击毙命的矮个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便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高个子听到动静,转身过来。他见此情景,崩溃地喊着同伴的名字,眼中顿时滚出两行泪水,然后疯狗一般朝鸣人扑来。 他紧紧地箍住了鸣人的脖子,用穷凶极恶的眼神等着鸣人,嘶哑地咆哮着:“你卑鄙,你无耻!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们可是一支前途无量的正义的队伍,是伟大的革命家!将来忍界的革新都得靠我们,可是你却趁其不备谋害我们这些英雄!你不能做到为革命去死,不肯为我们前进的道路做出贡献,甚至还想致我们于死地!你不是英雄,不是四代火影的儿子,不是英烈的遗孤!你他妈的根本不是人!你这个该死的畜牲,你根本不愿意牺牲自己,根本不愿意为火之意志的纯洁性付出生命……” 他还在怒吼着,可鸣人已经不打算听下去了。 鸣人伸出手,反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并立刻再次亮出了手里剑,毫不犹豫地劈向了他的脸中央。 手里剑嵌入了他的脑门。 他的表情由失望到惊骇,再到麻木,眼神由邪教徒一般的狂热到空洞,再到黯淡,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虚无。 鸣人使劲地把手里剑从他的头颅里抽出来,然后一边用自己的外套擦拭着,一边走向了办公桌。 他将桌上那些还未开封的酒瓶全部打开,只饮了一口,便停了下来。享受完这口美酒后,他把剩余的酒全部倾倒在了文件堆上,随后又打开烟盒,拿了一支崭新的香烟叼在嘴里,将其点燃。他沉默着,几番吞云吐雾后,把烟取下,将烟头弹到了文件堆上。火起了。 他离开了这里,一步也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