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5 选择权在她（上）（小沃伦）

    “我明天应该穿什么去?”艾达问弟弟，“你知道的，我没去过这种场合，这是叫股东大会吗？”

    “差不多。”弟弟好像感觉没有解释这个的必要，“不过你平常地去就行了，负责讨好股东的不是你，如果一定有谁你需要去讨好。他不一定希望看到你刻意打扮。”

    “呃，为什么，这不是代表重视吗？”

    “他的一生已经被重视得够多了，你平常地对待他就行。”

    艾达根本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一副很懂的样子，但是他说的道理也很直白，感觉没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你去讲什么。”弟弟抬手扶着头，在桌子的那头看着她。

    “讲别的项目啊，我还做了别的，不可能讲什么时间机器的。”她心不在焉地玩手指，“因为一些我搞不懂的收购合并什么的，得益于我获得的一些先进资料，我此前还完善了以前做过的几个火箭相关的项目，在新时代的推进器上会很有用，嗯，我准备讲这些，再扯点别的有的没的。我真的做了好多事。哎，与此同时我还同时在和两个男人约会，我真的好忙。”

    “两个？”弟弟停下了拿咖啡杯的手。

    “我和你不是约会，你哪里看出是约会，我们一起生活，从来都是这样。”艾达说的很恳切但弟弟完全不接茬。

    她最终还是要弟弟给她整理了一番，像模像样地出了门。作为首席科学家她还是第一次去小沃伦的公司，他在和他哥哥的业务分割中拿到了几乎所有尖端科技部门的归属权，虽然总占比不如基础业务多，但他本人应该是很满意的。

    好尴尬，好痛苦，她坐在车子上用头撞着方向盘，最讨厌开会了。

    还好属于她的宣讲时间极其有限，她划拉过一大堆幻灯片，挑了些最主要的内容解释一番，差不多就没了，最后她干巴巴地描绘了一通未来的愿景，随口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迅速坐到了一边。

    她根本没怎么听后面的内容，主持人她也不认识，根本懒得多看，她看了小沃伦一眼，对方似乎也正在走神。她想起来他确实话不算多，在学校里也属于沉默的那个。

    对方发现了她在看他，似乎朝她微笑了一下，艾达笑不出来，她现在只想快点走。

    很快到了股东提问环节，质疑的人比艾达想得还要多。“千万别让我回答，别让我回答。”她脑子里只有这个。不过随着他们的问题越来越离谱，她反而想主动去说两句，人为什么能没常识到这个程度，她燃起了强烈的好胜心，好几次率先拿过麦解释了一通。

    不过大部分问题她确实回答不了，嗯，毫无研究。马上她又无聊了起来，只能控制着不去掰手指。小沃伦讲话的样子并不像平时那样温和，怎么说呢，强硬很多。她对他的演技是没有怀疑的，不过她也知道他也不会多喜欢这种场合。

    他一直在被各种提问，股东显然对他这个之前从未进入过公司经营层的空降管理者并不放心。不过他答的都挺好的，应该挺好的吧，她不知道。他有一段时间没太联系她，感觉忙得很厉害。

    会总算开完了，但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先走，因为还是有人会过来和她讲话。等到她说了好几轮车轱辘话，旁边的人居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好倒霉，她口干舌燥忍不住舔舔嘴唇。现在根本就不剩几个人了，但是小沃伦还没走。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所以她留下来了。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小沃伦看着她，朝她走过来。

    “艾达，你没必要等我。”他和平时一样讲着话。

    “哦我只是想，也许你也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艾达开始有点尴尬。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艾达感觉自己必须找点话题——“嗯，你今天还好吗？”她说完就更尴尬了，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词穷。

    “你在担心我吗。”他讲话的语调很平，“艾达，你为什么担心我，我有最高份额的股权。”

    好吧，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家伙这么讨人厌了，但是必须说他很真诚，并没有突然开始装可怜。

    “但是确实很讨厌，你知道的，真正关心技术的人很少。”

    艾达点头同意，两人一起抨击了一些刚刚听到的部分不可思议的蠢话。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我是说，待会，你有什么计划吗？”小沃伦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了她。

    艾达灌了几口水下去，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计划，因为她这个会议在她想象中过于痛苦，以至于她的日程表里根本没挤下其他事情。

    “呃，没有。”她说完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去我家坐坐吗？就在附近。”

    艾达正在思考自己刚刚同意这件事的心理动机是否合理，为什么她就同意了。她一开始有点不情愿，听到他说“他家”这个词，她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恢弘可怕的大宅，但是她马上想到这附近没有这种房子，所以也行，然后她就勉强地同意了。确实是这样，他说的是他自己住的地方，而他不是执着于大东西的那种人，所以艾达去到的并不是她最开始想象的那种地方。

    两人一起到了一栋纯白的建筑面前，说纯白可能不对，说透明也不对，总之是玻璃结构的，很难描述。艾达今天对他有一种特别不熟悉的感觉，首先是这辆车她没见过，其次是她也没见过他开车，再再其次她真的很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人此前一直不太表现的某种特质。

    他停下车之后开始喝水，水杯的形状做成了方便拿握的那种，并不是简单的柱形，他把自己有点散落在前额的头发撩起来，好像确实有点累了。

    “你现在还想进去吗艾达。”他居然这么问了。

    “呃，没什么不可以。”艾达实在想不出别的回答。

    “我怕你讨厌我。”他静静地说。

    不过还好，艾达发现他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不是说，看起来不够“贵”，而是没有让人紧张的那种可怕的秩序感。很多东西放得很随意，感觉是住人的地方。

    她很随意地就坐下了，要不然难道站着。她有点不确定小沃伦今天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傻子，这人想要的比她能给的要多。

    不过他给的更多，这真的很难办，你知道他给出了一切，到那种你必须硬着头皮回报一点的程度。而且这其实，也没那么难，他很贴心，在床上其实也没什么太可挑剔的。

    “我想请求你的许可。”他没有坐下来，远远地在茶几后方站着，以艾达熟悉的，有点拘束的姿势，“我之后可能会想说一些话，可能会很冒犯，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被简单地当作一种调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稍微容忍我一次。”

    “呃，你是指什么，我不太明白。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可能会冒犯我，也许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攻击我的家人，其中甚至包括我爸，你当然可以骂他，但是这没什么意义，而且当我听到他的事情我就很容易毫无性致。”

    “好的。但我想说的可能并不是这个。”

    “你想玩什么？”艾达很讨厌和他迂回。

    “我想和你说我的一些，很可耻的想法，我感到很羞愧，我想告诉你。”

    艾达很想直接晕过去，为什么他永远都这样。

    “你还在吃优思明吗？”他问。

    “嗯，为什么不呢，现在还有更好的口服避孕药吗。”她警惕地看着他。

    “嗯，我只是确认一下，怀孕会让你做不了很多事。”他并不是在用上司的语气说话，总之很古怪，“而且我们都知道的，均值回归，你的价值和意义，你的整个人生，肯定比不确定的婴儿要重要。”

    “你在和我坦诚你的繁殖欲吗，莱斯特？”艾达托着下巴，“还是一些性幻想，你老是这样，你喜欢一些很疯的东西。”

    “性幻想吧。”他承认了。

    “具体是什么，我不明白，你又不是没有不带套的时候。”她觉得很烦闷。

    “我想和你联系地更深更紧密。”他病病地看着她，“像你和你弟弟那样。”

    “所以你还是在说你希望我怀孕？”

    “不是，我不，也不是，我不希望你怀孕，因为这对你来说不好，很多事情我也不希望变成那样。但是这个想法会让我觉得，觉得…“

    他有点说不下去，但是差不多已经把意思说了出来。

    “也很正常。“艾达说，”你为什么自卑成这样，其实我听了感觉还行，虽然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小孩这件事就是了。但你把这个念头讲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下次我还会注意我的药有没有被换掉，说起来你没有换掉吧。”

    “没有，我保证，我不会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艾达觉得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他说的话她也不吃惊，只是现在就开始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他才多大？不过她们两个的家庭环境都不是很普通，艾达不知道真正的一般人应该怎么想。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的卑劣。”

    “不，我不懂。当一个人坦诚什么的时候，通常总会有一些别的期待。”

    “我期待你多少能接受我，我其实很害怕你不把我的话听完就走了，因为我知道，这真的很冒犯，但是我想讲出来。我知道你不够喜欢我，我不能吸引你，所以我会有一些很偏激的想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难改变，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完全不能接受的话——”

    “停停停。”艾达瘫倒在沙发上。

    “你到底怎么讲出来这种话的。”她问，“我应该说什么，我应该说你在我眼里其实很可爱很不错吗？你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察觉不到吗为什么要我告诉你。还有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一点，为什么我会被这种事情冒犯到，我确实没有想过生小孩这件事，但这就和我花十个月去做一个地心探测仪并且下潜一千公里一样。都只是说我没有特别想做但是也许去做了也就那样的那种事。何况对我来说可能还是地心的压强对身体的危害更严重一点。”

    “但你确实不讲这些更不惹人讨厌一点，你到底想怎样要我打你一顿吗？”

    “惩罚我就好。”

    艾达无声地看着他，怀疑他刚刚真的有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