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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7直觉

    “她”要留下东方渊鸿。

    这意味着,寒陵要从那里离开,她就需要申请第二个第一批次的实验体。

    实验室会答应吗?

    显然不会。

    “博士,可否冒昧问一句,您……究竟要做什么?”

    那边的几个人眉头紧锁,紧紧盯着这边的少女,“您已经申请过007号了,而如今没有任何数据和实验资料表明007处于报废状态,按照道理来说,您是不能再申请——”

    “我需要更多的实验体。”汐则支着手,撑住下颌,静静地盯着对面的人,“第二批次的人已经死了一半,007号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我需要第一批次的实验体进行对照实验。”

    “可是……”

    汐则微微眯眼。

    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对方的人说些什么。她惯来知道人类的劣根性:当你要开窗的时候,他们会百般阻止,但是当你说要把房顶掀开——开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心底默数着,她垂眸看着右侧变得通红一片的实验区监控,抬眸看向对面:“有实验体失控了……看起来你们有的忙了,既然不批准那就算了吧,我向上面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您——”

    对面的工作人员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撂挑子不干。

    开什么玩笑,这里的实验体就只有她最为熟悉,最机密的数据都是她一手掌控!虽然他们有意拒绝,但是她哪怕再稍微坚持一下下,就那么一下下,他们都会给她开个后门让她把001号给带走!

    可偏偏这个博士永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给出什么答案,一意孤行地做着她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在实验体暴乱的关键时期,她居然要提出休假?!

    “对不起!博士!”工作人员被一把扯开,另一个人满头大汗迅速顶上,站在屏幕前点头哈腰,“马上给您001号的研究权限,稍后就会审核通过!我们就先处理暴乱了,还请您不要生气!”

    通讯关闭。

    这边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他忍不住皱眉:“这……”

    顶上来的人直接转身过来破口大骂:“你几斤几两敢这么对她说话?你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大头是谁?”

    工作人员面色发白:“这个实验室不是齐总名下……”

    就连那个博士也是齐总给发工资,怎么可能越过齐总做事?他可是齐总的远房亲戚,哪怕不能在实验区横着走,也是要很多人看他眼色行事。

    那人恨铁不成钢,冷笑:“齐总?齐总算是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小命在谁的手里!”他瞥了一眼监控区里闪烁着的红色警报,攥紧手心,对着保卫科怒吼:“快点过去收拾!你想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吗?!”

    什么小命……

    工作人员像是想到什么,神色猛然惨败,冷汗滴落:“那些怪物,不会……不会突破防线到这里来吧?”

    刚关掉通讯的人闻言冷笑:“你以为?要是没有她的抑制剂,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不被攻击?等到空气换了,味道散去,那些怪物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抑制剂只有她的实验室才能生产,你敢对她大呼小叫吆五喝六?!”

    “我、我……”

    “滚过去看监控!”他冷着脸坐在监控前面,“要是有一只突破防线,第一个拖出去喂它的就是你!”

    “知、知道了!”

    ……

    这边的兵荒马乱丝毫影响不到汐则。

    她手上的新生6.0版本能够让多数实验体避开她,他们都不喜欢这个味道,因此哪怕他们来到这里,也会对她进而远之。

    第一批次的实验体关押的地方很大,每一个都有单独的房间,寒陵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他的房门已经开启,工作人员正在往外撤离装置。

    他没有被要求带上束缚装置,但也没有撤走厚重的玻璃罩,只是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抽走,他得以站在容器的底部,血瞳静默望着外面。

    像是笼中鸟。

    汐则站在他面前,迎着他漠然又冰凉的目光,眨了眨眼。

    “我来带你离开这里。”她伸出手,贴在玻璃上,“你要跟我离开吗?”

    “……”

    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但是沉默之余,他还多了几分忽视。

    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眸子只是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因为她的话语产生半分的波动。

    应急装置的开关就在旁边,从上往下拉闸,玻璃罐就会缓缓升起,他就可以从逼仄的空间内走出,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将成为这个空间里唯一一个能够被杀死的目标。

    失忆的寒陵。

    会杀了她吗?

    汐则不知道。但她站在玻璃外看着沉默的他,心底莫名有些堵塞。

    被关在这里,像是畜生一样被注射各种各样的药剂,在束缚装置里挣扎,到最后遍体鳞伤的人,只有他一个。

    她沉默地拉下旁边的红色装置,嗡鸣声过后机器缓缓转动,厚重的玻璃升空,冰冷的空气灌入里边,让他的神色微敛,垂眸看着脚底通向外部的空间,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单手抵着缓缓上升的玻璃底部,用力将它猛然推过头顶。

    汐则怔愣。

    能够单手托起近乎五百斤的玻璃装置……

    “新生”带给人类的力量吗?

    神色毫无波澜的青年浑身赤裸从装置里走出,重获自由的他没有任何的激动,站在她身前半米的距离,低头用血红色的眸子审视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在怀疑什么,他的手指包裹住纤细羸弱的脖颈,指腹像是在判断什么,在波动的脉搏上来回摩挲。

    他很高,一米八七的身高对于一个只有一米五七的少女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但她仍旧努力仰着头,试图在他陌生而冷淡的神色里找到自己所熟悉的碎片。

    他没怎么用力,比起掐着,更像是从拢住的力道,轻轻贴在她的颈部。

    他凌厉的眉眼染上些许疑惑,似乎是在奇怪自己的手指,撤离手臂收拢五指,随后低头在她颈侧嗅了嗅,眉心微微蹙起。

    就像是野兽在依靠自己的嗅觉判断猎物那样……

    汐则抿了抿唇,轻声:“先离开这里吧。”

    她从旁边的储物柜拿出一件还算长的白大褂,站在他身前,看着他依旧盯着自己手指的专注模样,松了口气,却又无奈起来:他看起来没有对她的攻击性,但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比起她不在他的猎物谱上的可能性来说,他更像是全然不在意面前的蝼蚁。

    比起实验体,普通人类,真的太弱小了。

    “寒陵。”

    哪怕她叫他,也毫无反应。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忽视感。

    就像是枝头的鸟儿发出正常的音调,而你绝无可能认为它是在呼唤你,试图引起你的注意。

    但他是听得懂的。

    “她”的研究内容表明了第一批次的实验体都拥有语言的理解能力,他能听得懂她的表述,但他对她的语言没有任何的反馈,哪怕她站在他面前,哪怕她将衣服递到他的眼前。

    汐则扣住他的手腕,在他转过血红的眸子看来的时候手指一紧,深吸一口气,直直的抬头看着他,“寒陵。”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搭着的那只纤细胳膊,敛眸良久,道:“001。”

    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冷和幻异,他对上她震惊的目光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似乎是以为她没有听清楚,低沉的声音在寂静过后平淡地重复道:“001。”

    汐则抿唇,很不高兴:“寒陵!”

    青年沉默。

    她不高兴了,拽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杏目瞪着他:“不是001,是寒陵。”

    “001。”

    “寒陵!”

    “001。”

    “寒陵!!”

    ……

    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纠正之下他终于是默许了这个称呼,沉默地不再回应,只是看着她气得眼眶发红的模样移开了目光。

    汐则气得半死,她拽着他的手就往前走,也不管他如今未着寸缕,强硬地扯着他往自己的办公区域走去,完完全全是气昏了头。

    其他人都在忙活实验区暴动的事情,暂时无人顾及这边,他就这样被扯着往前走,目光穿行过冰冷的墙面和地板,静默地跟在她身后,走过无数的过道,来到她的办公区域。

    他被她推到床边,单人床的长宽勉强能容纳下一个他,被推的时候他手肘撑着,没能让自己完全躺在床上。

    他感觉到很奇怪。

    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令他的头脑有些混沌,面前的这个人他见过,而且,很是熟悉。

    她的味道绝对不会这么纯粹干净,更不会叫他寒陵这种奇奇怪怪的名称——

    他在这里,只会被叫做001。

    一个名为001的实验体,不会有任何的名字。

    这个赐予他“新生”,也带给他极端痛苦的人,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他……需要验证。

    审视着这个少女的时候,他的心底有着奇怪的预感:他似乎不该伤害她,否则后果将会超出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这种警觉令人感到荒谬,但无论如何,他都相信自己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那是绝对准确,也不会欺骗他的敏锐存在。

    熟悉的姿势,但是她萌生了抗拒之心——她不想在这里。

    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属于她,而她,不过是一个租客。

    用着他人的身体来和自己喜欢的人欢爱,或许是一种令人感到心里不爽的不忠诚,她喜爱着他完美匀称的身躯,觊觎着他高潮后的清冷欲望,但她不能在这里。

    她终究是把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指甲扣入掌心微微用力,最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松开。

    还没有到时间……至少,寒陵的身上,仍然没有烙印。

    刘柒蕴没有详细说烙印究竟是什么,每个人的烙印都有自己的特点,而她,哪怕是仔细回想了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无法推断自己的烙印是什么。

    是蛊虫吗?

    可是在轮回境里面,她的身上根本没有蛊虫。

    她又该怎么给寒陵的灵魂打上自己的烙印呢?

    汐则茫然地站在他的跟前。明明自己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但她却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又该怎么选出最正确的选择,哪怕寒陵已经被她带了出来,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

    少女沉默地坐在他的身侧,撑着手肘看着墙壁上灯光落下的阴影,望着黑白的阴影分界线神色空茫,发起呆来。

    他也不说话,她亦沉默得让屋子里感到窒息,氛围变得凝滞,她侧头看着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

    “真想把你带走。”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但是束手无策。”

    ……

    “你可以去办理一次性的身份证明,可爱的偷渡者。”

    “她”笑意吟吟地开口,“只要100ml的血哦~”

    ……

    突如其来的开口让两个人猝不及防,寒陵径直从床上坐起,冷冷盯着面前的人。

    “001,”少女撑着头微笑,“这是做什么呢?你难道还想要尝一尝镇定剂的滋味吗?”

    “……”

    他没有说话,伸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垂眸看着她,冷漠得仿佛在处理无关紧要的牲畜,而不是在剥夺活生生的人命。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调,不会错的。

    这就是他要杀的人。

    “哈哈,她还在我…身体里…你这样杀…了我…拉个垫背的…”

    寒陵冷漠地看着她。

    天才少女博士带着疯子的笑容,她丝毫不畏惧死亡,笔直地回望他,面带阴谋得逞的笑容。

    寒陵手指逐渐用力,在她忍不住瞳孔上翻的时候蓦然松开,看她狼狈无比地蜷缩在床上咳嗽,整个人面色红白交织。

    “咳咳、咳咳咳…咳咳…”

    贪婪地吸取氧气的时候,才知道活着的滋味。

    “她”在寒陵真的动了杀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汐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身体的控制者,她眼睛酸痛掉泪,只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但他突然松开了钳制着脖颈的手指,那一瞬间如获新生。

    嗓子里甚至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分不清是咳嗽出来的,还是真的窒息时候嗓子眼里面的血管破裂开来。

    真是坏啊。

    挑衅寒陵,却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但这一切实际上却是她理亏,一个并不光明的“偷渡者”,占据了她的身子,让她的生活节奏被打乱,还借助了她的身份才放寒陵离开那个地方……如果她带着寒陵离开,这一切的东西都要这个博士独自承担。

    毕竟是她从试验区带走寒陵,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实验区,又怎么可能轻易饶过她?

    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偷渡者,她这样捉弄,情有可原。

    她捂着喉咙缓解着窒息的痛苦,脑袋发胀的感觉令人浑浑噩噩,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他站在床边的人。

    寒陵血红的眸子盯着她,似乎是在辨认什么,低头靠近许多,嗅了嗅她的脖颈间,在她茫然的时候,用舌头舔了舔脆弱而略带红痕的脖颈,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扎穿了她的动脉。

    疼痛来自于肌肤的破损,她张了张嘴,看着埋在自己颈间的人,她喘着气,头脑发晕。

    ……为什么?

    她来不及问,也不知如何去问,血液流失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太多,她眼前骤然昏黑,失去了意识。

    ……

    寒陵低头看着。

    雪白的床单上染着星星点点红色的血迹,她的手原本抵在他胸膛,如今也无力垂下,指腹的温度,从温热,变得冰凉。

    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完全出自本能的掠夺和进食令人感到茫然,他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拿来绷带将她的脖颈缠绕好,起身从工具间拿了一件白大褂穿在身上,拿上了备用柳叶刀,准备离开。

    “真是无情啊。”

    笑意吟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分明刚刚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如今却精神奕奕地坐在床头,妖娆无比,“明明人家那么喜欢你,却活生生的把人家吸干了……咯咯,你可真够狼心狗肺的啊,001。”

    “她不欠你的。”寒陵声音发冷,他站在门边,“你好自为之。”

    “……啧啧。”

    博士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遗憾的神情,“可真是护犊子呢。”

    的确,每个偷渡者都会奉献出5ml的灵魂血液作为他们的偷渡费用,这个姑娘不欠她的。

    虽然明面上称呼这一群人为偷渡者,实际上他们的身份是被轮回境允许的,只是他们没有自己的容器,因此要借用原住民的身体。自然死亡来到轮回境的灵魂才能够免费领取永久居住证,也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安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而被人为送来,只是收取100ml的灵魂鲜血的高额报酬,很合理吧?

    就像是001这种残缺的灵魂,只能存在于实验体这种半人的容器之中,他们能够完全支配这样的身体,但这样的容器残缺不全,甚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他们甚至支付不起100ml的灵魂血液。

    可见灵魂血液有多么昂贵和稀有。

    可惜,001把那个女孩的灵魂血液给吞食了,而她也没有抗拒……否则她去购买容器,她这个中介人少说也有20ml的报酬。

    真是护犊子得紧啊,这年头的人,也不好骗了。

    不过,这个姑娘给她带来了非常不错的玩具。

    博士愉悦勾起嘴角,揉了揉脖子,起身晃晃悠悠朝着007号关押的房间走去。

    ……

    寒陵毫无阻拦地突破了试验区的防线,他站在基地门口,看着外面满目疮痍的世界,垂眸嗅了嗅指尖的血液,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她的意动。

    她想要去购买容器。

    有了容器,就意味着她成为了这里的原住民,她会永远留在这里。

    但她不明白这一层关系,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

    在明白的那一刹那,离奇的危机感和紧迫感令他警觉,他必须得阻止她的行为,然而他没有任何的立场来阻止——更何况那个女人完全可以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强制性带她去交易处购买。

    他赌不起。

    只有他掠夺她的灵魂血液,那个疯子才不会阻止,毕竟如果在那个时候换灵魂,容器内的血液就是她的,没有灵魂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血液奉献出来给别人吞噬,哪怕她是疯子,也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但。

    他为什么会笃定,那个女孩,不会拒绝他?

    又是为什么,他要阻止这个女孩上当受骗,不让她损失灵魂血液?

    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就像是她和他之间曾经有过紧密的联系,但他对此毫无记忆,脑海中空白一片,他想不起分毫有关的记忆,也不知道她为何出现。

    寒陵。

    ……寒陵?

    他站在僻静的林子里,停下了脚步,他循着灵魂血液的气味来到了荒废的木屋之前,耳畔是丧尸的嘶吼,屋子前的尸山尸海阻挡了他的去路,而那抹熟悉的气味就在屋子里。

    灵魂充盈的力量令人清醒几分,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活动着手腕,开始徒手与密密麻麻的丧尸厮杀起来。

    保护自己,生物的本能。

    哪怕是丧尸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阻碍,他半道杀出来,要么是他们的死对头,要么是打算掠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

    但无论如何,他伤害了他们!

    丧尸群出离愤怒,他们层层叠叠如浪潮朝着他涌来,寒陵面无表示地跃上树杈,扔开已经被掏心的尸体,朝着前方参天树木的粗壮枝桠跳去。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丧尸群,他们朝他嘶吼着,追着他的身影往前奔去。

    ……

    汐则从小木屋里小心翼翼地探头,门已经破烂不堪,她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突然有那么大的动静,而后围在外面的丧尸就急匆匆地嘶吼着奔走了。

    她本就头痛欲裂,如今外面的危险解决了,她才有闲心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得找到寒陵……然后,带他离开。

    脑海中的念头让人感觉到无比奇怪,她拧了拧眉:离开……?怎么离开?

    老刘说过……

    老刘?

    老刘说过什么?

    汐则愣在原地,敏锐让她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她肯定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关键的信息在脑海中仿佛被打了马赛克一般令人感到慌乱,被可以模糊的部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站在屋子里,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如同流浪汉一般的装束,开始回想自己的身份。

    蛊师,东方渊鸿,刘柒蕴,折枝……一件件事情细细回忆过去,她梳理过后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台大的纰漏,大部分的事情,都还没有忘记,她仍旧记得这是轮回境,她进来是要……要做什么来着?

    进来的目的。

    离开的方法。

    老刘的嘱咐。

    ……她都忘记了。

    等到寒陵从远处回来,看到的就是她站在屋子里茫然地望着他的模样。

    “……寒陵?”汐则惊诧,“你把丧尸引开了?”

    “……”

    寒陵沉默,他走近几步看着她身上斑驳的伤痕,那熟悉的血液气味令人念念不忘,他捏着她的下颌闻了闻,原本容器主人的灵魂力量已经柔弱得几乎闻不到了。

    “我还以为进入轮回境要多费一些力气才能找到你呢……亏老刘还跟我说,说里面——”

    汐则顿了顿,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已经被抹去了关键信息。

    话语的戛然而止让屋子里陷入寂静。

    寒陵静默:她失去了在实验区里面的记忆。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只记得,要带你离开。”她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为什么要进入轮回境,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寒陵抿了抿唇,他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

    此地不宜久留。

    不仅仅是这座小木屋。

    这里会吞噬人的记忆,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出事。

    他转过头来,血色的眸子很安静,“直觉。”

    汐则愣住:“……直觉?”

    寒陵的白大褂上全都是血迹,他手中拿着的长剑沾染着不知名的皮肤组织,他听着窗外寒鸦凄厉叫声,在全然暗下来的屋子里找了火点燃,声音在夜晚显得尤为安稳:“跟着直觉走。”

    他不记得她是谁,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不会出错。

    她亦是如此。

    汐则愣愣望着他,低头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心。

    直觉这东西,总是会在选择的时候出现,而现在,她没有面临要选择的路口,又有什么直觉来做判断呢?

    她只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欲望,想要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地进入,将自己的体液灌入他的体内。

    进入他,折腾他,灌满他……标记他!

    让他成为你独一无二的附属物!

    就像是初遇那样……

    未知的危险令寒陵骤然抬头,他血红的眸子对上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

    四目相对。

    清醒神色里的疯狂不加掩饰,她缓缓迈步,站在火堆旁边,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对着正在圣火的他,面容浸染着冰冷和欲望。

    就像是初遇那样,逼迫他臣服在自己面前,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哪怕万般折辱,他亦不能多说半句——

    寒陵静静看着她。

    ……

    “跪下,把衣服脱了。”

    屋子里没有人动弹。